第一章 暗流涌动

    扶桑见她们都退下了，这才从床榻上起来，站在铜镜前开始有条不紊地更衣穿戴，穿上冰蓝色的直襟长袍，用白玉梅花簪束好柔顺的乌发，扶桑看着镜中的自己，心情有些复杂。

    镜中的人容色秀美，眉目温雅，男子有这样的容颜是得天独厚，可惜…

    扶桑叹了一口气，走出房间，见柏玉站在门前正一脸歉然的望着自己，长长的睫毛可怜兮兮地轻颤着，平日黑亮的眼睛因为害怕自己生气而夹带着几分不安，扶桑的心里顿时一片柔软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少年的头，柔声安慰道：“扶桑哥哥没有生柏玉的气，待会儿带柏玉出去买方糕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听到方糕两个字，少年大大的黑眼睛流转着明亮的光芒，随即心满意足的“嗯”了一声，语调里是掩藏不住的雀跃，清脆的声音明显的带着欢快。

    走出沁芳斋，少年刚拿出一块方糕，还来不及递给扶桑，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，带着尖叫、惊恐声。在永安街中心的人慌慌忙忙地跑向街道两边，扶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可下意识地就将柏玉拉到了边上。

    众人支着脑袋想弄清楚前面到底出了何事，突然只见前方尘土飞扬，一匹发狂的骏马正在永安街道的中央狂奔，那马眼看就要撞到一个低头端详香囊的贵公子，所有人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，胆子小的人甚至用双手捂住了双眼，不敢面临即将发生的惨剧。

    惨叫声迟迟没有响起，捂住眼睛的人忍不住将双手裂了个缝隙，从缝隙中偷偷地看，不知何时一个英武不凡的人以保护的姿态护在那个贵公子身前，而那匹发狂的骏马此时也被一个身着异服的男子驯服。

    见马被制服，街道上的人们都纷纷为骑在马上的男子鼓掌喝彩，心里却忍不住暗叹一声：“好险！”唯有扶桑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向了方才险些被撞的男子身上。

    因为距离，他看不清那个男子的容貌，只能看清那两个人的穿着，那服饰不是云国的，扶桑眼眸微暗，他们是商人吗？

    见异服男子跃下马，走到两人面前，将右手放在左胸上，恭恭敬敬地朝那两人行了一礼，扶桑这才确定他们的身份，清澈的眼眸半敛，长长的睫毛轻轻曳动，该来的终于来了。

    “颜玦公子来了…颜玦公子来了…”

    “我看见颜玦公子的肩舆了…”

    “啊，颜玦公子刚刚看我了，他刚刚看我了…”

    “胡说！那还隔着纱幔呢，你怎么能知道他在看你？”

    “…”

    心魂未定之际，人群中突然再次嘈杂起来，少女们的欢呼声，爱慕声，赞美声，男子们的艳羡声，叹气声，声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扶桑和柏玉两人原本站在街边，可却被热情高涨的少女们推挤到了街道中心，人群中摩肩接踵，温热的呼吸更是萦绕在四周，扶桑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，他紧牵着柏玉的手，目光依旧流连于那两位异服男子身上。

    那个英武不凡的男子不知说了什么，原本与两人保持距离的异服佩刀护卫一下都聚集在他面前，随后一群人像是领了什么命令一样离开了，只留下了那个贵公子和他本人。

    扶桑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，忽觉手中的小手不安分地动了动，他收回自己的目光，只见柏玉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被捡起来的方糕，拿着方糕的小手微微发红，还带着点灰尘，方糕虽然失而复得，可惜已经不能吃了，那上面全是黑乎乎的脚印。

    扶桑心疼地抱起柏玉从拥挤的人群中退去，找到一处不太拥挤的地方，给柏玉吹了一下小手，轻声问道：“疼吗?”

    “不疼…方…方糕…”少年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腔，眼眶里氤氲着水雾，可是眼泪却迟迟没有落下来。

    听了少年的回答，扶桑只觉得喉咙被堵着一口气，心疼得一抽一抽的，柏玉有缺陷，他一直都知道，哪怕只受一点点伤，疼痛的感觉都会被无限放大。

    虽然柏玉已经十五岁了，可容颜和身高却永远定格在他八岁那年，他们一起长大，他年长柏玉五岁，如果没有柏玉，那段艰苦酸涩的漫长岁月，也不知那时的自己能否熬过。

    少年似乎感觉到扶桑的难过，再次出声道：“不疼…不疼…”说完，还将小手收了回去，小心翼翼地背在身后，可额头上那细密的冷汗却出卖了他此时正遭受的痛苦。